武侠古典
大明天下35-36
发布时间:2019-09-28浏览: 次
第三十五章 人心不如水
? ? 「事情就是這樣,一切都是白蓮教妖人作祟,案首都已簽供畫押,皇上的
? ? 意思是將他們明正典刑,以儆效尤。」仁壽宮暖閣內,丁壽躬身向太后禀告。
? ? 慈壽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,靠在躺椅上,道:「聽聞你將仁和的驸馬和兒
? ? 子都捉到北鎮撫司了,他們也有參與此事?」
? ? 「臣認爲應該沒有,齊家父子已是國戚,與國同休,年少無知一時糊塗或
? ? 許是有,但斷無造自家反的道理。」丁壽垂首答道。
? ? 慈壽太后慵懶的伸了伸腰肢,許是昨晚沒有睡好,輕輕扭動了下脖頸,想
? ? 要喚人來捶捶,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頸后大椎穴上,一股暖流隨之
? ? 湧入,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。
? ? 舒服的輕哼了一聲,太后扭轉俏臉看丁壽低眉垂眼的老實樣子,暗想這小
? ? 子按年紀做自家兒子都足夠了,也就沒追究他這無禮之罪,換了個更舒服的姿
? ? 勢,輕聲道:「你膽子倒大,明知道那爺倆是冤枉的,還把人抓緊诏獄,不怕
? ? 仁和鬧到太皇太后那里。」
? ? 丁壽輕笑:「這些話是臣私下對太后說的,大長公主那里臣可是把事情誇
? ? 大到天上。」
? ? 「哦?」太后蛾眉輕抬,似有不解。
? ? 「臣聽聞大長公主憑借太皇太后與先皇寵愛,平日里言談多有放肆……」
? ? 兩手分開,按在了太后的兩側肩井穴上,太后如今才三十余歲,因保養得宜,
? ? 肌膚水嫩,望去如同花信之年,丁壽倒還滿享受這份手感。
? ? 一聲輕哼,太后道:「姑嫂間多不和,天家自也不能脫俗。」
? ? 從袖口中抽出一封信箋,丁壽呈上道:「這是那位小姑給自家皇嫂的親筆
? ? ,臣不敢僭越觀看。」
? ? 展開信箋,太后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飛揚跳脫的親戚滿紙悔恨請罪之言
? ? ,句句逢迎討巧,嘴角微微揚起,心中歡喜已是抑制不住,這些年胸中的怨氣
? ? 終有了發泄。
? ? 再想著數日光景便將這妖言案破獲,原本和自家不甚親近的皇上因這案子
? ? 近幾日也頻來請安,太后看這小子越來越是順眼,「這差事你辦的不錯,要什
? ? 麽賞賜?」
? ? 恭敬地退步躬身,丁壽道:「爲太后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,怎敢妄求
? ? ,只要皇上身體康健,太后福壽綿長便是對臣最大的賞賜。」
? ? 「你這小猴兒倒是嘴甜,也罷,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確實招搖了些,這賞
? ? 賜便先寄著,待來日一並再說,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著吧……」
? ? 出了仁壽宮,丁壽神清氣爽,這一番幾面討好,還睡了個皇親宗室,不免
? ? 有幾分得意忘形,眼角掃過宮門,卻見劉瑾身穿蟒袍,抄手而立,似笑非笑的
? ? 看著他。
? ? 「小子給督公問安。」丁壽恭謹的過去請安,雖說老太監這次晾著自己不
? ? 聞不顧,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宮中貴人間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點撥,
? ? 丁二爺可不是小氣甩臉子的,起碼現在還沒資格跟這老太監甩臉色。
? ? 「咱家去探望一個老朋友,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。」劉瑾道。
? ? 「這個……」丁壽面露難色,「皇上那等著回話……」
? ? 「皇上那的事不用你操心。」劉瑾說完抬腿就走,丁壽只得后面跟上。
? ? 東筒子夾道,南北走向,兩側紅牆高聳,只有頭頂陽光一線,陰氣森森,
? ? 這地方在后世時空旅遊參觀時都是靈異現象頻出的地方,何況如今這空洞的甬
? ? 道里只有丁壽和前面的死人妖。
? ? 「屬下蒙督公點撥,詳查了宮中貴人與外朝間的關系,封住了翁泰北出獄
? ? 之路,這次仁和大長公主牽扯進妖言案,想必也無顔再爲他說情……」劉瑾信
? ? 步在前,丁壽落后兩個身子,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,爲了給自己壯膽,嘴里叨
? ? 叨個不停。
? ? 「妖言案雖是白蓮教陰謀,可其中仍是疑點重重,鄭旺在京師以皇親身份
? ? 招搖爲時不短,爲何廠衛無人緝拿?」
? ? 「先皇御審鄭旺,相關口供卻存于刑部福建司,審案當日竟無人在場記載
? ? ?」
? ? 「當年鄭旺勾結內官劉山冒充皇親,鄭旺乃是首犯,卻逃過一死,劉山不
? ? 過交結外人,縱以妖言定罪無非斬刑,最后卻淩遲而死,這其中……」
? ? 丁壽兀自喋喋不休,猛然發現劉瑾不知何時停住,自己身子已然超過了他
? ? ,這可是失禮之舉,趕忙轉過身來請罪,「督公……」
? ? 出言戛然而止,只見劉瑾吊著一雙眼睛詭異的看著他,丁壽感覺周遭氣溫
? ? 陡降,自己如被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鎖定,周身肌肉繃緊,卻沒把握能否擋得
? ? 住對方出手一擊,強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實是出道后首見。
? ? 劉瑾緩緩走近,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,丁壽全力運轉自身真氣,卻
? ? 無法脫離桎梏,心中大駭。
? ? 走到他的身旁,劉瑾冷冷道:「皇上乃是弘治爺和當今太后所生,也只能
? ? 是二位貴人所生,不管你暗地打什麽主意,若讓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……」
? ? 冷哼一聲,劉瑾沒再多言,從他身旁走過,那種束縛感蓦然離去,丁壽如
? ? 釋重負,呼呼地急喘了幾口氣,感到身上已被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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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汗濕透,心有余悸道:「屬下
? ? 明白。」一手卻不自覺的探入懷中捏緊了那份帶有鄭旺血押的供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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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一處不知荒蕪了多久的宮院,四處倒還干淨整潔,只是寥落的不帶一絲煙
? ? 火氣,院子正中有著一顆參天古松,不知多少年頭,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監
? ? 正麻木的用掃帚清理著地上壓根沒有的灰塵。
? ? 劉瑾走到那太監身前,沒有說話,直到那太監掃地掃到他的腳尖才發現了
? ? 他的存在,劉瑾不僅沒惱,反而微微一笑,大聲道:「高公公可在?」
? ? 那太監連連點頭,咿咿呀呀的向內院比劃了一下,竟是個啞巴,劉瑾點頭
? ? 會意,向那啞巴太監欠了欠身子,繼續向內院走去。
? ? 丁壽見那啞巴太監一身青色圓領袍,並無胸背花色,可見毫無品級,劉瑾
? ? 竟對他如此客氣,對內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聖不由好奇起來。
? ? 進了內院,見正房的門上竟然上了鎖,一陣咳嗽從廂房內傳出,「高公公
? ? 一向可好?」劉瑾站在院中大聲說道。
? ? 「誰呀?」沙啞的聲音傳出,一個白發老太監伛偻著身子從廂房內走出,
? ? 「是劉瑾那,怎麽今兒個沒在皇上身邊當差?」話剛說完,又是一陣劇烈咳嗽
? ? 。
? ? 這老家夥肺有毛病,傳不傳染,丁壽看得直皺眉,劉瑾卻走到老太監身邊
? ? ,幫著捶了捶背,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禮太監,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,又何必
? ? 委屈了自己在宮院中住著廂房?」
? ? 老太監用絹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,搖了搖頭,「宮中正房豈是咱們做
? ? 奴婢的能住的,在這里住的挺好,身邊有啞全伺候,也盡夠了,至于這司禮監
? ? 隨堂,是萬歲爺念著東宮舊情賞的差事,能當個什麽,人呐,最怕擺不清自己
? ? 的位置。」
? ? 劉瑾笑了笑,「公公慧眼如炬,世事洞明,某自是比不上,這小子便是丁
? ? 壽,帶過來請公公瞧瞧斤兩。」又沖丁壽喝道:「小子,還不過來拜見司禮監
? ? 隨堂高鳳高公公。」
? ? 丁壽上前施禮,高鳳眯著眼睛細細端詳了一陣子,「這便是最近皇上身邊
? ? 的紅人?」點了點頭,「不錯,挺精神的,像你小子剛進宮那會的愣頭青樣。
? ? 」
? ? 拿自己跟這人妖比,丁壽心里這個憋屈,心里面畫了一堆圓圈詛咒著老太
? ? 監把肺子咳出來,劉瑾苦笑:「您老說笑了,當初進宮不知天高地厚,若非由
? ? 您高公公關照,咱的骨頭怕都已經涼了。」
? ? 又一次搖頭,高鳳道:「你是李廣托咱家看顧的,沖這個面子你出了事,
? ? 咱家又豈能不管。」
? ? 劉瑾謂然一歎,面上浮現追憶之色,「是啊,李公公托付的,當年李公公
? ? 風光之時內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結,一日倒了台,還記得這份托付的也只有您
? ? 老了。」
? ? 哈哈一笑,高鳳道:「人心冷暖,世態炎涼,你入宮這些年了還看不透,
? ? 就說眼前的昭德宮,貞主子在日何等風光,而今不過是一殘破院子罷了,你還
? ? 有什麽放不下的。」
? ? 昭德宮,聞聽這里竟然是昭德宮,憲宗皇帝貴妃萬貞兒所居之處,丁壽不
? ? 由感慨萬分,若說孝宗和慈壽張太后是大明皇帝一夫一妻的模范,那弘治皇帝
? ? 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戀母情結的典型了,土木之變后景泰帝即位,英宗迎回雖
? ? 被奉爲太上皇,實囚禁于東苑,還被有心人扯出個「金刀案」,朝不保夕,作
? ? 爲英宗太子的憲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,那時與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歲
? ? 的宮女萬貞兒,待得后來英宗奪門複位,駕崩后憲宗登基,萬貞兒被封爲貴妃
? ? ,從此專寵后宮,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,憲宗哀歎「萬妃去了,朕亦不久人
? ? 世」,于同年駕崩,誰能想到往昔風光無限的昭德宮如今荒涼到只有兩個太監
? ? 看守。
? ? 劉瑾默然良久,才失笑道:「謝高公公開導,瑾受教了,可惜人生一世,
? ? 若什麽都放得下,除非是死人。」
? ? ************
? ? 西市法場,人頭攢動,都想看看那麽大膽子闖宮的白蓮妖人什麽模樣,王
? ? 玺和鄭旺押進刑場,面容自若,鄭旺已然吃了定心丸,自己死了將來還是個皇
? ? 親,還有什麽可計較的,王玺一想起那日在地牢里被人往老二上刷魚鱗的情景
? ? 就心驚肉跳,如今能死個痛快才是求仁得仁,二人這份鎮定從容讓看慣了法場
? ? 上面無人色死囚的京城老少爺們暗地里一挑大拇哥:純爺們。
? ? 仁和公主府,如雪引著被放回來的齊世美驸馬來到公主寢房外,輕敲門扉
? ? ,道:「殿下,驸馬爺和公子都回來了。」
? ? 房內傳出仁和虛弱的聲音,「曉得了,良兒沒受什麽罪吧?」
? ? 「沒有沒有,」齊世美在門外急忙道:「北鎮撫司沒有難爲我們,良兒只
? ? 是受了些驚嚇,如今在房中靜養。」
? ? 「那就好,這次你們也吃些教訓,以后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。」
? ? 齊世美連連稱是,遲疑道:「公主,你的聲音怎麽不對?」
? ? 「還不是被你們父子氣的,本宮放低了身段給那位皇嫂說小話,才把你們
? ? 這對惹禍精放出來。」仁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。
? ? 連聲賠罪,齊世美道:「勞公主費心了,我來看看公主病情如何。」說罷
? ? 手按房門便要推門而入。
? ? 「不用,」仁和一聲怒喝,嚇的齊世美一激靈,連忙把手縮了回來,「如
? ? 雪把他帶走,少在本宮眼前礙眼。」
? ? 如雪眼神示意,齊世美隨她而去,瞧著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,夾緊兩腿
? ? ,蓮步輕抬,腰身扭動如弱柳扶風,婷婷袅袅,不由色心大起,伸手向她圓臀
? ? 摸去。
? ? 揮手將他魔爪打掉,如雪神色古怪道:「驸馬,這陣子奴婢身子不方便,
? ? 您見諒。」
? ? 屋內陳設依舊,鳳凰古琴仍靜靜躺在案幾上,妝台前銅鏡聳立,四扇烏木
? ? 屏風后,天家貴女仁和大長公主赤著下身擺出一副臨盆的姿勢,費力的將藥粉
? ? 塗到紅腫不堪的兩片蜜唇上,當指尖剛一觸碰到腫的快要滴血的皮膚時,那突
? ? 如其來的酥痛感讓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,羞惱的啐道:「害人的小壞蛋……
? ? 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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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東廠,正堂。
? ? 一個叫丁壽的小壞蛋正不遺余力的向劉瑾推薦梅金書,當事人梅金書則低
? ? 眉不言,一副寵辱不驚的儒醫風范。
? ? 劉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著下巴不言不語,待丁壽說累了,才輕輕開口道:
? ? 「咱家聽說過梅大先生的大名。」
? ? 啊,那我剛才費什麽勁,丁壽茫然。
? ? 站起身子,劉瑾從袖口掏出一頁紙,「咱家這有一份方子想請教。」
? ? 哦,一聽有藥方,梅金書來了興趣,雙手接過細細瞧了起來,越看臉色越
? ? 是難看。
? ? 「怎麽,方子有何不妥麽?」劉瑾盯著他道。
? ? 「學生慚愧。」梅金書也是有秀才功名的,比靠著剽竊才混到同進士出身
? ? 的丁壽可強了不少,「這藥方中藥物皆是大發之物,想必定是名醫所開,醫治
? ? 疑難雜症才敢如此用藥,在下自愧弗如。」
? ? 「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?」劉瑾追問道。
? ? 「啊?」梅金書一愣,惱道:「那便是庸醫殺人,身體強健者或可遷延月
? ? 余,本元虧損者十天之內必死無疑。」
? ? 一把抓住梅金書手腕,劉瑾寒聲道:「若人已死數月,可能分辨其所患病
? ? 因?」
? ? 梅金書傲然道:「只要肌體尚存,斷無不明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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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深夜,一輛毫無裝飾的馬車在寂靜無人的長街上奔馳,丁壽與梅金書對視
? ? 一眼,看向坐在正中閉目養神的劉瑾,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斗篷,劉瑾帶
? ? 二人出來也未言明去處,心中不免惴惴。
? ? 忽聽馬匹長嘶,車輪頓止,有人高聲喝道:「什麽人夜闖皇城?」
? ? 充當馭者的柳無三抛出一面腰牌,守衛禁軍客氣道:「原來是東廠柳大铛
? ? 頭,快快開門放行。」
? ? 馬車奔馳而過,一名守衛低聲道:「頭兒,不查驗一下車里什麽人。」
? ? 「東廠大铛頭駕車,還能有什麽人在里面。」門頭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沒
? ? 眼力的手下。
? ? 「難道是東廠劉公公,他爲何不走東安門?」
? ? 一個爆栗打在十萬個爲什麽的手下頭上,「笨蛋,劉公公本職是內官監掌
? ? 印,這內官監可不就在咱北安門內麽。」門頭已經自行腦補的爲劉瑾找好了理
? ? 由。
? ? 此時劉瑾帶著二人下車穿過北安中門,來到一處大殿外,一個宦官小跑過
? ? 來,行禮道:「劉公公,已經安排好了,壽皇殿內守靈的內侍都已調離。」
? ? 劉瑾點了點頭,大步而入,在那宦官引路下穿過三道牌樓,來到正殿前,
? ? 昏黃的燈火下,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椁躺在殿中,劉瑾眼神示意,梅金書會
? ? 意而入。
? ? 事到如今,丁壽如何還不知殿內是誰的棺椁,弘治皇帝沒有先兆英年而喪
? ? ,皇泰陵是駕崩后才開建的,陵址爲司禮太監戴義和欽天監推薦的施家台,修
? ? 到一半時吏部主事楊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,爲不祥之兆,其他監修皇陵的大
? ? 臣宦官皆不承認此事,最后由司禮太監蕭敬複查確認金井並無出水,皇陵才繼
? ? 續修建,時間便耽誤了下來,無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靈在壽皇殿內。
? ? 看著梅金書推開棺椁,將身子探了進去,丁壽感到自己又陷進一樁宮闱秘
? ? 事,不由撓頭,看劉瑾面沈似水仰望星空,不敢上前多言,南望萬歲山重重黑
? ? 影如同怪獸據伏在皇城內,若不是時機不對,他倒真想去看看百年后那棵吊死
? ? 了崇祯的老槐樹如今什麽樣子。
? ? 不到半個時辰,梅金書出了殿門,劉瑾轉身沈聲問道:「如何?」
? ? 梅金書拭淨手,緩緩道:「病因風寒,死因藥不對症。」
? ? 聞言劉瑾咯咯笑了起來,「咱家就知道,短短八天,大行皇帝從發病到晏
? ? 駕只有八天時間,這其中定有蹊跷……」
? ? 站在劉瑾身后的丁壽發覺老太監背在身后的右手屈指成爪,暗道不好,老
? ? 太監動了滅口的心思,搶聲道:「太醫院連接內宮外廷,卻盡是徒具虛名的庸
? ? 醫,此番正好讓金書幫公公看顧一二。」
? ? 劉瑾聞言一聲冷笑,身形飄動,丁壽阻止不及,暗想如何才能向梅退之交
? ? 代,不想卻看見那個引路的宦官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,「無三,將今夜從北
? ? 安門到壽皇殿值夜的人都給滅掉,別露了行藏。」
? ? 柳無三躬身領命。
? ? 老太監的心狠手辣讓丁壽暗暗咂舌,一指大殿內的棺椁,輕聲道:「督公
? ? ,那這個……」
? ? 「哼哼,把消息放出去,其他的就不用咱爺們操心了。」
? ? 第三十六章
? ? 平地等波瀾
? ? 「伏思大行皇帝,平昔節膳寡欲,善養天和,縱感風寒,豈宜遽爾至此,
? ? 風聞原命醫人用藥非當之所誤也,雖九重深邃莫知其的……」年近八十的禮部
? ? 尚書馬文升語調悲涼,言辭懇切,老大人因年紀太大,耳目不靈,弘治朝時便
? ? 有意辭官,因弘治挽留,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,遷延至今,如今聽傳聞先
? ? 帝崩殂只因庸醫之故,當即上折求懇嚴查。
? ? 「臣等哀恨尤深。且朝廷設置太醫院衙門,訪取天下名醫,授以大官……養
? ? 以厚祿。又設御藥房于內府嚴密之地,尤選上等之醫,日支酒飯,正爲調理聖
? ? 躬之用。今臣等風聞之言,內外相同,臣子之恨,何忍遽已。合行拿送法司追
? ? 究,節次所用藥餌,有無當否,擬罪如律,上請發落。」
? ? 「豈有此理!」聽聞自己老子是被庸醫坑死的,小皇帝惱怒到極點,「詳
? ? 查,必須詳查,著錦衣衛將太醫院一干人等……」
? ? 「陛下慎重。」謝閣老出班道:「馬尚書所言不過市井風聞,豈可爲憑,
? ? 且醫者用藥乃本分所在,倘因此定罪,天下還有何醫敢爲病患用方。」
? ? 英國公張懋聞言當即黑了臉,大聲道:「《大明律》早有所載,若醫者致
? ? 患者死,可經別醫鑒別,若非故意害人,以過失殺人論處,禁止行醫;若故違
? ? 本方詐取財物,計贓以盜竊論,因而致死者,斬。謝閣老,難道這大明律都是
? ? 爲常人而設麽?庸醫有誤人主,應以大不敬論罪。」聲若洪鍾,吐沫星子幾乎
? ? 噴了謝遷一臉。
? ? 老國公出面,謝遷有些發憷,沒法子,這老兒底子太硬,他爺爺張玉跟隨
? ? 太宗起兵靖難,戰死沙場,老子張輔平定安南,隨英宗出征殁于土木堡,他自
? ? 己九歲即國公位,掌兵權幾十年,根紅苗正,雖說如今朝堂上文官勢大,可也
? ? 沒有跟整個武將勳貴集團硬頂的道理。
? ? 李東陽忙出面打圓場,「英國公所言極是,此事干系重大,是應詳查……
? ? 」攔住張口欲言的謝遷,繼續道:「謝學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,不如交由都察
? ? 院,由多方會審,以正視聽,陛下以爲如何?」
? ? 只要能查出結果,正德倒沒想太多,點頭道:「就這麽辦吧。」
? ? 劉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觀,待散朝后獨自而行,文官們也不恥與他爲伍
? ? ,都離得遠遠,忽聽得背后有人招呼,「劉公公留步。」
? ? 轉身看卻是李東陽,劉瑾笑道:「李閣老有何見教。」
? ? 「不敢,只是有一事請托公公。」李東陽環顧左右,「請借一步說話。」
? ? 二人來到僻靜處,李東陽撚須笑道:「此番都察院審理太醫院衆人,戴都
? ? 堂年老力衰,想必應由劉宇劉大人主審,不知可否毋將太醫院諸人以大不敬入
? ? 罪?」
? ? 劉瑾臉上挂著笑意:「劉大人乃是馬尚書舉薦,劉閣老信重的人物,何須
? ? 請托于咱家,況且妄進御藥,以英國公所言,實乃大不敬罪,豈能隨意開脫。
? ? 」
? ?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,李東陽嘿嘿笑道:「經了翁泰北一事,誰又看不出
? ? 劉宇已是公公夾袋里的人物,再說老夫勸公公莫以十惡定罪,也是爲公公著想
? ? 。」
? ? 「哦?」,劉瑾白眉一挑,「願聞其詳。」
? ? 「太醫院進藥和內廷就脫不開干系,司設監掌印張瑜掌太醫院事,大行皇
? ? 帝龍體違和,便是他奉旨召醫,」李東陽輕笑一聲,「這張瑜聽聞是陝西人,
? ? 劉公公提拔鄉黨向來不遺余力,不知這位張公公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是靠誰的力
? ? ……」
? ? 聽到張瑜名字時,劉瑾臉色就是一變,待李東陽說完又恢複如初,「那又
? ? 如何,損害聖體,便是咱家親娘老子也該抓的抓,該殺的殺!」
? ? 李東陽抱拳,「公忠體國,老夫佩服,但有一句俗話不知公公可曾聽過?
? ? 」
? ? 劉瑾下巴微揚,示意他說,李東陽輕輕道:「賊咬一口,入骨三分。」
? ? 「好一個賊咬一口,入骨三分,李閣老將人犯送進都察院而不是錦衣衛,
? ? 怕擔心的就是這個吧。」劉瑾陰著臉說道。
? ? 「三木之下,無供不得,錦衣衛的手段老夫也有耳聞。」李東陽頗爲得意
? ? 。
? ? 「咱家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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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想太醫院一干人等再帶上兼管著的通政司,誰能有這麽大面子,
? ? 對了,素聞院判劉文泰私下與謝李二相交厚,莫不是他。」劉瑾斜著眼看向李
? ? 東陽。
? ? 李東陽臉色大變,劉瑾呵呵笑道:「東廠的手段李閣老想必還沒見識過吧
? ? ,都察院咱家的確不能爲所欲爲,但略微關照哪個人一二還是辦得到的。」
? ? 略微沈吟了下,李東陽捋著長須道:「公公有事不妨明言,老夫雖人老力
? ? 薄,有些事還是能略盡綿薄。」
? ? 「哈哈……」劉瑾放肆的拍著李東陽肩膀,道:「李相,你知道咱家最喜
? ? 歡你哪點麽,萬事你都曉得可以商量,不像那二位,一個死板守舊,一個只會
? ? 動嘴皮子。」
? ? 李東陽苦笑:「蒙劉公公厚愛,東陽受寵若驚。」
? ? 劉瑾面色一整,道:「第一,收繳皇莊歸入戶部之事休要再提,皇上的錢
? ? 袋子不是做臣子的該打主意的地方。」
? ? 李東陽點了點頭。
? ? 「第二,你那位兵部尚書的同鄉裁撤傳奉官之事立即停下,皇家恩典豈能
? ? 輕廢。」
? ? 皺了皺眉,李東陽點頭道:「老夫會和東山商議此事暫緩。」
? ? 「第三,撤回各地鎮守太監的事就此作罷。」
? ? 「劉公公,你這三條句句都是先皇遺诏,老夫難辦的很啊。」李東陽終于
? ? 忍不住了。
? ? 劉瑾滿臉嘲色,「李相,這所謂的遺诏究竟怎麽檔子事您三位閣老還不清
? ? 楚麽……」
? ? ************
? ? 「咣當」,御史台大牢的監門打開,又快速合攏,牢房內的一個胡須灰白
? ? 的老者剛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,隨后又渴望尋覓那縷一日不可多得的陽光。
? ? 「嘩楞」「嘩楞」一陣手鐐腳铐摩擦聲響起,一個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進
? ? 了牢內,「劉兄,你過完堂了?」老者急切問道。
? ? 曾經的太醫院判劉文泰點了點頭,走到角落里的草堆上大喇喇的躺了下去
? ? 。
? ? 老者急的直跺腳,「你到底怎麽說的,快告訴老朽啊。」
? ? 「實話實說呗。」劉文泰躺在雜草上說道。
? ? 「你說老朽沒經診治便給先皇開方進藥?」老者嚇得臉如土色。
? ? 劉文泰不耐煩的將身子轉向內壁,嗯了一聲算是回答。
? ? 「完了,完了,想不到我高廷和行醫數十年,唯一壞了的一條性命,竟是
? ? 皇上,我這一家老小屍骨無存啊。」昔日的御醫高廷和老淚縱橫。
? ? 哭的正傷心,忽聽劉文泰一陣輕笑,「你笑什麽,當初是你告訴老夫皇上
? ? 病情,撺掇老夫開的虎狼之藥,是你害死的老夫,嗚嗚……」高廷和哭道。
? ? 「是我告訴你的沒錯,可你若不是想著不經診治就能醫好龍體,在皇上面
? ? 前留個神醫的美名,豈會亂了診病的規矩,不請脈便胡亂開藥?」劉文泰坐起
? ? 身來轉頭說道。
? ? 「你,你,我,我……苦命的女兒啊!」支吾了幾句,無言可對,高廷和
? ? 繼續嚎啕大哭。
? ? 老兒哭得淒慘,劉文泰也是心生不忍,走過去溫言勸道:「好了高兄,無
? ? 須徒自傷春悲秋,你我未必一死。」
? ? 「如此大罪,不死還能如何。」高廷和嗚咽道。
? ? 「這場富貴沒搏成,是你我兄弟時運不濟,可若沒有點根基,我又怎會讓
? ? 你老兄輕蹈險地。」劉文泰頗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。
? ? 「你待怎樣?」高廷和又燃起希望。
? ? 「事到如今也不瞞你,小弟我朝里連著二位閣老,宮里也有人脈,即便當
? ? 今太后面前某也是說得上話的。」
? ? 「那是你,老夫上面又沒人照應,單單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惡不赦啊。」
? ? 高廷和繼續抽泣。
? ? 「你我相交數十年,豈會讓你獨自擔罪,外面已經給傳了話來,你我定罪
? ? 爲交接內官。」劉文泰悄悄說道。
? ? 「內官?誰?」
? ? 「張瑜啊,他收了某的好處,將你我引進宮爲皇上診病,除了他還能是誰
? ? 。」
? ? 「不對啊,你當初不是說是受了……」高廷和略一思索道。
? ? 「高兄,你若還想活命就按某說的做,有些事最好爛到肚子里。」劉文泰
? ? 冷冷地道。
? ? 看著劉文泰一副陰狠毒辣的表情,高廷和連連點頭。
? ? ************
? ? 「先帝禱雨齋戒,偶感風寒,命司設監太監掌太醫院事張瑜與太醫院議方
? ? 藥,張瑜私與劉文泰、高廷和不經診視,辄用藥以進,先帝遂彌留……」
? ? 藥方明擺著,診療過程有大批宮人可作證,瞞也瞞不住,何況這幾人自己
? ? 交代個底調,正德皇帝看著奏本咬牙切齒,「不爲人子,不爲人子,朕要誅他
? ? 們九族。」
? ? 李東陽道:「陛下,都察院量刑定罪爲幾人交接內外,罪不及親。」
? ? 「那又該當何罪?」正德拍著桌子道。
? ? 李東陽道:「其罪當斬。」
? ? 「那就馬上拖出去砍了。」小皇帝怒吼著。
? ? 「劉文泰服侍成化、弘治兩朝,念起勞苦,臣意令其免死戍邊。」看著趨
? ? 向狂躁的朱厚照,謝遷又開言道。
? ? 「什麽?!」正德先是驚怒,隨后哈哈大笑,笑得眼中帶淚。
? ? 三位閣老面面相觑,他們都做過小皇帝的老師,朱厚照的性子清楚不過,
? ? 即便是拍桌子瞪眼,卻雷聲大雨點小,自認這回讓他吼著發泄一下最后還是會
? ? 按他們的意思辦,沒想到小皇帝如今竟這幅模樣。
? ? 正德笑夠了,無力的靠在龍椅上,「幾位愛卿,父皇在日都以先生輩相稱
? ? 。」
? ? 「先皇仁厚寬宏,臣等惶恐,感激不盡。」幾個老頭齊聲道。
? ? 舉著奏折,正德戲谑道:「如今父皇被庸醫所害,你們竟不思報仇,反替
? ? 凶手開脫。」
? ? 三人對視一眼,謝遷硬著頭皮道:「先皇厚待,臣等百死莫報,但若以私
? ? 情夾于國法,這也非先皇所願」。
? ? 「朕不要你們夾雜私情,就以交接內外該如何論罪。」正德突然拔高聲音
? ? 道。
? ? 這時司禮監掌印王岳匆匆過來,「太后有口信轉給陛下。」
? ? 「說。」正德眼皮都沒抬。
? ? 「太醫院判劉文泰昔有進藥之功,可免其死罪。」王岳低下頭道。
? ? 冰冷的眸子掃向了衆人,正德咯咯笑道:「來的好及時,好啊,劉文泰免
? ? 死,其他人呢,劉瑾,你說張瑜怎麽辦?」
? ? 「改斬刑爲淩遲,令宮人觀刑,此爲交接外官的下場。」劉瑾咬牙道。
? ? 正德點點頭,扶案輕輕道:「幾位愛卿,高廷和呢?」
? ? 掃了劉瑾一眼,劉健切齒道:「西市問斬,女眷充入教坊司。」
? ? ************
? ? 一個高高刑架樹立在廣場中,二十四衙門之一的司設監掌印張瑜被挂在架
? ? 上準備行刑,觀看的不再是好奇心重的京城百姓,而是萬千宮人。
? ? 劉瑾看向刑架,神情複雜,聞聽旁邊一聲冷笑,「劉公公對自家同鄉也是
? ? 鐵面無私,真是吾等楷模呀。」轉首見是司禮監掌印王岳帶著范亨、徐智一干
? ? 大铛面帶不屑,立在一旁。
? ? 不答他言,劉瑾走近刑架,張瑜面如土色哀求:「劉公公,救我呀。」
? ? 「大行皇帝到底怎麽回事?」
? ? 「真的不知道啊,劉文泰和高廷和是因奉皇命編修《本草》熟識,只不過
? ? 修理御藥時小的和通政司右參議丘珏貪墨了銀子被弘治爺曉得了,惹得先皇不
? ? 滿,劉文泰就找到我說借貴人生病之機進藥以此固寵,我就鬼使神差的聽了他
? ? 的。」張瑜叫著撞天屈。
? ? 「你……」劉瑾恨鐵不成鋼,「咱家看在同鄉份上讓你掌管御藥房和太醫
? ? 院,你卻爲了點銀子……,你也配是陝西人!」轉身就走,聽得背后張瑜慘叫
? ? ,看著周遭宮人或驚恐,或憤怒,或不屑,甚或有的物傷其類,劉瑾拉緊了身
? ? 上的猩紅大氅,緩緩吐出幾個字:劉—文—泰!
? ? ************
? ? 雖已到了巳時,天色仍是灰蒙蒙的,朔風正緊,驿道上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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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個人也沒有,一
? ? 個老驿卒燙了一壺燒酒,就著兩碟小菜,自得其樂。
? ? 這驿差弁卒終日奔波辛苦,每日所得銀不過二分,聽著雖不多,除卻一身
? ? 衣食尚夠八口之家嚼裹,實打實的公務員鐵飯碗,后來崇祯皇帝誅滅魏忠賢,
? ? 被東林黨忽悠著撤了東廠和各地稅監,等國庫見底時候反應過來想再派人出去
? ? 收稅,被東林大佬連口噴了一臉與民爭利,沒辦法,沒本事開源就只能節流,
? ? 索性裁撤驿卒,于是一個李姓驿差丟了工作,一怒之下自主創業,若干年后把
? ? 自己老板逼得上吊,完成了大明版的屌絲華麗逆襲。
? ? 老驿卒「呲溜」又干了一杯酒,嘟囔咒罵這鬼天氣,怕是要下大雪,忽聽
? ? 得有人進來,抬頭看是兩名解差風塵仆仆,手里拎著哨棍,還各拿著一扇枷鎖
? ? ,其中一個喊道:「趕快安排房間,讓爺們歇歇腳。」
? ? 「得嘞,馬上給您安排一間。」老驿卒麻利的站了起來應和道。
? ? 另一個不滿意了,「不長眼啊,安排兩間,我們哥倆一間,這位爺一間。
? ? 」
? ? 老驿卒錯愕的看著二人身后身穿囚衣的劉文泰,「這是流犯啊?」
? ? 「讓你安排就安排,哪那麽多嘴。」隨后換上一副笑臉,「劉爺,天色不
? ? 好,咱就在這歇息一陣子,等這陣風雪過了再上路,您看可好?。」
? ? 劉文泰點了點頭,隨口道:「二位,咱們還沒出直隸,這樣招搖不好吧。
? ? 」
? ? 「瞧您說的,闵尚書交代一路上好好照顧,哪個多嘴我們哥倆把他蛋黃子
? ? 擠出來下酒。」說罷那解差惡狠狠的看向那老驿卒。
? ? 驿卒人老成精,豈是沒有眼力見的,當即裝作沒見安排好房間,請幾位入
? ? 住歇息。
? ? 寒風凜冽,吹動窗棂,發出「古達古達」的聲響,劉文泰站了起來,看向
? ? 窗外,神色不甯,「午時快要到了……」
? ? 一輛囚車緩緩駛向西市刑場,高廷和披散著頭發,沒再哭泣,嘴里神神道
? ? 道的念叨著什麽,一直到了刑場,驗明正身,一身紅衣的劊子手掀起他的頭發
? ? ,露出脖子,他忽然仰起頭來,大聲吟道:「酌酒與君君自寬,人情翻覆似波
? ? 瀾。白首相知猶按劍,朱門先達笑彈冠……」
? ? 刀光起,人頭落……
? ? 劉文泰看著天色,歎息一聲,「高兄,對不住了。」轉過身來,身后桌邊
? ? 不知何時坐了一人。
? ? 先是一驚,待看清來人劉文泰隨即笑道:「您老怎麽來了?」主動上前幫
? ? 其倒了一杯茶,那人看著茶杯並不答話,眼神中一縷寒光掃過。
? ? 兩匹快馬疾馳而來,來到驿站處勒缰而住,白少川一蹙眉,「有血腥氣。
? ? 」
? ? 丁壽與他立即下馬,一進驿站便看到那老驿卒倒在地上,丁壽低下身子探
? ? 其鼻息,了無生機,唯屍體尚有余溫,白少川從屋內走出,搖了搖頭,「劉文
? ? 泰和押解他的解差都死了。」
? ? 緩緩站直身子,丁壽道:「都是被一掌擊碎內腑一招斃命,行凶的是位高
? ? 手。」
? ? 「如今這案子活口都沒了,還能有誰能知道點內情。」二人相視一眼,異
? ? 口同聲:「教坊司」。
? ? ************
? ? 教坊司隸屬禮部,始建于唐代,又稱教坊,是朝廷的禮樂機構,奉銮之下
? ? 設左右韶舞,左右司樂各一人管理,朝廷大禮所需樂舞都由教坊司提供,其所
? ? 轄樂戶分妓家和樂家,都屬賤籍,哪怕以前官宦世家,貴爲王侯,一入教坊,
? ? 世代爲娼,當年靖難之后,便有許多建文遺臣家眷被貶入教坊。
? ? 直到宋元,教坊司所轄官妓尚有服侍官員飲宴的職責,待宣宗皇帝開展掃
? ? 黃運動,禁止官員狎妓,這些官妓便開始轉向民營,面向社會開放,官員們有
? ? 火沒處撒,在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的推動下,除了自家豢養歌姬,還催生了另
? ? 一職業,相公堂子開始興起。
? ? 如今華燈初上,教坊司各處行院絲竹陣陣,已到了迎來送往的時辰,一處
? ? 院落內,一個身穿皂衫,頭戴綠色角巾的漢子沖著一個四十余歲的婦人道:「
? ? 怎麽回事譚婆子,她還不松口?」
? ? 那婦人徐娘半老,姿容秀美,略施脂粉,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,陪笑道
? ? :「臧頭兒恕罪,這姑娘性子烈,逼得太急了怕是要出事。」
? ? 「少他娘的來這套,三貞九烈的爺們見多了,耽誤今晚上接客,你也是知
? ? 道這里規矩的。」漢子惡狠狠道。
? ? 婦人嚇得一哆嗦,連連點頭:「臧頭放心,誤不了您的事。」
? ? 這時前院有人喊道:「臧頭,前面有大爺點了您唱曲,媽媽叫您快點诶。
? ? 」
? ? 「知道了。」漢子啐了一口,暗罵:「成天就知道催命,老子臧賢也是戲
? ? 台上響當當的名角,跑到婊子窩里受這份閑罪。」罵咧咧的向前院走去。
? ? 見那漢子走遠,婦人歎了口氣,端了些酒菜推開一扇房門,走了進去。
? ? 房內一名妙齡女子伏在桌前掩面而泣,聽得房門響動,嚇得一下跳起,那
? ? 胸前豐盈跟著微微顫動,待看清進來的同是女子,才手撫高聳胸脯,長出口氣
? ? 。
? ? 「高姑娘,先用點飯吧,別虧了身子。」婦人勸道。
? ? 冷哼一聲,女子扭過頭去。
? ? 歎息一聲,婦人將托盤放到桌上,在女子身邊坐下,「高姑娘,既入了教
? ? 坊,便要認命,你這般倔強苦的終究是自己。」
? ? 女子拍桌而起,「我高文心出身書香門第,家父乃是堂堂御醫,豈能如你
? ? 們般自甘下賤,任人作踐。」
? ? 「自甘下賤……」聞言那婦人面露淒色,兩行清淚滾滾而下。
? ? 高文心見了也是不忍,「這位,哦……姐姐,我也不是說你,你莫要傷心
? ? 。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,「文心口出無心,自罰一杯。」
? ? 發覺失態,婦人用絹帕快速的將淚水拭淨,搖了搖頭,強笑道:「你說的
? ? 沒錯,身爲大同巡撫夫人,如今卻做著生張熟魏的營生,確是下賤。」
? ? 啊,高文心驚得檀口大張,巡撫一地的封疆起碼身上都挂著佥都御史甚或
? ? 都御史的頭銜,至少四品大員,自己引以爲傲的爹爹不過是太醫院八品御醫,
? ? 沖擊太大,高小姐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? ? 「先夫獲罪,我母女二人被貶入教坊司,抄家之時我纏住官差,讓女兒逃
? ? 了出去,自家到了這煙花之地,也絕過食,尋過死,奈何他們總有千般手段讓
? ? 你生不如死,幾番折騰,尋死不成,也便認了命……」眼淚又奪眶而出,拭都
? ? 拭不完,婦人索性不再擦,「如今唯一念想,就是有生之日能再見女兒一面。
? ? 」
? ? 高文心感同身受,眼淚如斷線珠子垂下,「我甯可一死……」
? ? 婦人垂淚:「這些人不會讓你清白的去死,高姑娘你就認命吧,莫再癡心
? ? 妄想……」
? ? 高文心還要再言,感覺身上一陣燥熱,心中似有百蟻噬咬,腦中一陣迷糊
? ? ,「你在酒里面放了什麽?」
? ? 「也是爲了你好,高姑娘,在這地方女孩家第一次糊塗比清醒了好。」婦
? ? 人面帶愧色。
? ? 「當」的一聲房門推開,臧賢哭喪著臉指著高文心,「二位爺,人在這兒
? ? 呢。」
? ? 捏著他脈門的丁壽一松手,他才倒抽著冷氣捂住手腕跳腳,白少川踏步而
? ? 入,眸子掃過二人,看向高文心,「你是高文心?」
? ? 高文心鼻息咻咻,面色潮紅,卻不答話。
? ? 白少川看出不對,待要上前細看,猛聽得窗棂破裂,一道黑影躍入,抬手
? ? 三道銀芒飛向白少川。
? ? 在唐門面前玩暗器,可稱得上班門弄斧,白少川折扇一張一合,銀芒已然
? ? 不見,那黑衣人一按腰間,一把軟劍應手而出,直刺高文心。
? ? 如今高文心身子軟綿,哪還有力氣躲避,婦人一聲尖叫,丁壽腳尖一挑,
? ? 一個錦凳挂著風聲向黑衣人砸去。
? ? 黑衣人劍勢不變,劈空一掌欲將凳子劈開,不料丁壽這一腳勁力非凡,錦
? ? 凳之威更在他掌力之上,二者相交,一股痛徹心扉的疼痛從掌上傳來,一聲悶
? ? 哼,劍勢不由一緩。
? ? 丁壽順手將高文心拉倒身后,白少川鞋尖用力,兩枚蚊須針無聲無息射入
? ? 黑衣人環跳穴,黑衣人不支倒地。
? ? 一腳踢飛長劍,白少川抓住黑衣人衣領,「說,是誰派你來的?」
? ? 黑衣人一聲冷笑,轉瞬間一陣抽搐,口鼻內流出黑血,白少川大驚,捏開
? ? 他的嘴仔細觀看,發現那人后槽牙內藏有劇毒,方才用力咬開藥包,毒發而亡
? ? ,失望的松開屍身,「死士。」
? ? 身后不聞常聽的調侃,不由扭過頭去,見丁壽摟著身材高挑的高文心,女
? ? 子衣襟散亂,兩條修長玉腿不自然的絞在一起,雙手不知羞恥地摟向丁壽,呻
? ? 吟道:「我……我要……」
? ? 丁壽把著脈門,看向白少川,「這人不對勁。」
? ? 白少川冷冷地看向婦人,那婦人嚇得花容散亂,跪下道:「她服了行院里
? ? 的合歡酒。」
? ? 「解藥。」三铛頭懶得廢話。
? ? 「沒有,只要男女交合便可……」看著如同花癡般的高文心,她又擔心道
? ? :「二位爺請快點搭救高姑娘,這藥性烈,時間久了怕會壞了心智。」
? ? 白少川看了看丁壽,又眼神示意的向繡榻上瞥了眼,丁壽不由讪笑,「這
? ? 不好吧,要不白兄勉爲其難來一次。」
? ? 輕哼了一聲,白少川走出屋外,對著身后跟著出來的婦人道:「你留下看
? ? 顧。」便「梆」的一聲關了房門。
? ? 「這……」婦人因年齒漸長,已久不接客,干得也是勸人從業的差事,這
? ? 樣閨房內幫著扶肩推臀的活計莫說早前還是官眷,便是進了這勾欄也沒做過。
? ? 「還愣著干什麽,過來把她衣服解了。」丁壽喝道。
? ? 婦人應了聲,便過來幫高文心解衣,其實這時的高文心衣裙早已散亂不堪
? ? ,里面大紅肚兜都已露出,除掉長裙,那藕色的絲綢亵褲已經浸出了一片水漬
? ? ,輕薄布料下已然可見黑色陰影。
? ? 隨著衣裙一件件離體,丁壽打量眼前如同美玉雕成的曼妙胴體,性感瘦削
? ? 的鎖骨,飽滿尖挺的胸部,長而筆直的大腿,豐滿渾圓的臀部,全身上下顯現
? ? 出一種誘人的魅力,胯下之物已不覺怒漲,快速地除去身上衣物。
? ? 「啊」的一聲驚呼,去淨高文心衣裙的婦人扭過身見那硬直挺翹的巨物不
? ? 由掩口驚呼,丁壽見怪不怪,得意的用手指將寶貝向下一壓,隨即松手,反彈
? ? 而回的巨物啪的一聲打回自己小腹上,顫巍巍的一陣抖動,晃得婦人一陣眼暈
? ? 。
? ? 躺在繡榻上的高文心一手揉弄自己雪白玉兔,一手已探向下身,如今那嫣
? ? 紅玉門內已是水光熠熠,隨著她手指探入,鼻腔內散出一聲誘人呻吟。
? ? 丁壽走到近前,將她手指挪開,將那巨物抵住那誘人凹陷,腰身輕挺,幾
? ? 乎未曾用力便如同被旋渦吸進一般將那肉龜吞進,高文心猛地坐起,雙手緊摟
? ? 住他的脖頸,下身自己用力挺起,丁壽只覺得龜頭處剛遇阻礙,便隨著她摟倒
? ? 自己的力量破關而入,高文心舒服的一聲長吟,連破瓜之痛都沒了感覺,反倒
? ? 是丁壽被那處子的最后關隘頂的眉頭輕皺。
? ? 高文心方才只覺得花心處騷癢難忍,空虛的恨不得將所有東西都塞入,如
? ? 今感到一根火熱粗長的巨物瞬間填補了那處空虛,強烈的滿足感刺激的她不住
? ? 挺腰扭胯,口中發出滿足的嘶喊。
? ? 她這般盡情發泄,丁壽卻是被她抱緊,挺動不便,索性摟緊玉體,一個翻
? ? 身,將她置于身上,樂得她自己聳動快活,下體不時向上猛挺幾下,逗的玉體
? ? 輕顫,高聲呻吟。
? ? 看她如此癫狂,婦人心中愧疚自責,怕她從床上跌落,便跪倒榻上扶住高
? ? 文心肩膀,高文心如今下身充實,兩手卻空落落的難受,順勢便將婦人抱在懷
? ? 里,將俏臉埋進婦人懷中。
? ? 這一下不由勾動婦人心弦,這女娃怕是與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吧,婦人母性
? ? 情懷大動,解開衣襟,露出成熟婦人才有的豐滿胸乳,高文心檀口輕張,將那
? ? 葡萄般的乳頭含了進去。
? ? 婦人一聲輕哼,蛾眉輕蹙,不知是不是太大力被咬痛了,隨即面露慈愛之
? ? 色,輕撫高文心秀發,將她抱在懷里,這一幕母慈女愛,若不是夾雜著陣陣呻
? ? 吟的淫靡之聲,倒也算一副人倫美卷。
? ? 丁壽正閉目享受處子緊窄玉壺帶來的包裹舒爽,兩手摩挲著光潔修長的玉
? ? 腿,忽覺身上女體挺動勢緩,睜眼看見的便是這一幕情景,嘿嘿一笑,便將黑
? ? 手伸向了婦人那肥厚圓臀。
? ? 婦人感受到外敵來襲,不願放棄眼前美卷,也不敢阻擋魔手遊走,丁壽隔
? ? 著布裙感受成熟婦人不同少女的豐滿身子,猶嫌不足,大手用力,衣裙破裂,
? ? 露出里面雪臀玉股。
? ? 剛想進一步深入,丁壽忽覺肉柱忽如被袋子勒緊般,玉壺內肉壁一陣蠕動
? ? ,原本埋在婦人懷里的高文心脫口一聲嬌啼,一股熱流從花心湧出,無力地伏
? ? 倒在丁壽胸膛,細膩的肌膚上布滿細小汗珠,雙肩及胸前泛起一陣誘人潮紅。
? ? 處子泄身的快感丁壽豈能輕放,一個翻身將嬌軀按在身下,抬起她雙腿夾
? ? 在肩頭,將那沾滿汁液的濕滑肉棒頂住穴口,一個用力再度挺入,如狂風驟雨
? ? 般快速抽動起來。
? ? 女子高潮不同男子,只要保持刺激不斷,便能不斷登頂,在丁壽大力抽送
? ? 下,高文心雪臀懸空,無處躲避,被一次次的送入高峰,「啪啪……」肉蛋拍
? ? 擊臀峰發出清脆的響聲,伴隨著「噗呲噗呲……」的摩擦聲,高文心身子一陣
? ? 挺動,挂在丁壽肩膀上的十根腳趾忽地張開繃直,又是一股熱浪湧出……
? ? 「啊……啊……不要停……大力點……」螓首連搖,雲鬓散亂,淫聲浪語
? ? 從昔日的大家閨秀口中不斷喊出。
? ? 「不行了……漲……受不了……嗚嗚……」下身被不停的肆虐,開始的舒
? ? 爽到其后無意識的呻吟,最后因泄身過多又被肉棒堵住陰戶不得宣泄的滯漲感
? ? 終將高小姐逗弄的哭泣起來,粉拳捶打著身上男人。
? ? 丁壽仍在不斷的沖擊下享受花心包裹如嬰兒吮吸的快感,對這哀鳴啼哭只
? ? 做淺吟低唱,興致高昂,身后卻有兩團豐碩靠了上來,婦人靠在他肩側輕吻著
? ? 他的肩頭:「再做下去怕是會傷了她身子,奴家伺候爺可好?」
? ? 看著身下玉人不堪征撻,丁壽也是擔心做的過了再問不出什麽來,反手將
? ? 身后豐滿身子抱了過來,抽身而退,隨著巨物退出,花心淫水如同決堤般泄出
? ? ,繡榻被褥濕了大片,兩條大腿內側濕漉漉的一片,巨大的宣泄快感讓床上佳
? ? 人又發出一聲滿意的呻吟。
? ? 抬起婦人下巴,丁壽細細端詳,見她眼角雖有細紋,卻還難掩秀色,難得
? ? 渾身上下肌豐膚白,有著少女未有的成熟風韻,手按螓首,向下推去,婦人會
? ? 意的蹲下身子,不顧肉柱上滿是淫液,大張檀口吞裹起來。
? ? 閉目享受婦人口舌在肉龜上的掃動,女子口技不算高超,偶爾貝齒還會刮
? ? 擦肉棱,丁壽不耐,拉起婦人伏在圓桌上,將紫紅肉龜在那肥厚肉唇處輕輕摩
? ? 擦,清楚地感受到婦人身子繃緊,一聲輕笑,挺槍而入,「唔——」突如其來
? ? 的巨物一下進入大半,婦人身子被頂的向前一聳,忙用雙手抓住桌沿,穩住身
? ? 子。
? ? 丁壽沒想到這婦人穴內竟會如少女般夾緊,兩瓣肉唇夾吮著肉棒根部,竟
? ? 不亞于贻青二人帶來的快感,顯是肥田荒蕪,許久未經開墾,二爺今日便老牛
? ? 推車,好好耕耘一番。
? ? 下了決心,抓住柔軟腰肢,用力一頂,巨大棒身盡根而入,填滿了肉穴內
? ? 的每一絲空隙。
? ? 硬挺火熱的肉棒讓婦人那久曠的軀體又酸又軟,「爺,奴家許久未做了,
? ? 請您憐惜則個。」
? ? 伴隨著婦人的嬌呼,又是大力一挺,隨手一掌拍在婦人肥臀上,「放心,
? ? 爺疼你。」
? ? 「啪」的一聲肉響,隨著婦人痛呼激起一波臀浪,腔內瞬間一緊夾裹的丁
? ? 壽好不舒服,食髓知味的又是一掌,再一次地肉壁吸吮爽地二爺身子一顫,于
? ? 是「啪啪啪」拍擊聲不斷,那雪白大屁股在一波波肉浪中密布掌印,不一會變
? ? 得通紅。
? ? 婦人先是大聲呼痛,發現自己痛叫只是引得丁壽更加瘋狂,便強忍疼痛,
? ? 咬緊牙關,緊抓桌沿的兩手背上青筋凸顯,勉力承受著背后重擊,臀后疼痛與
? ? 腔內酥麻的交替刺激,猛地身子一抖,伏在桌上呼呼喘著粗氣,丁壽伏在玉背
? ? 上,肉龜緩緩研磨花心,掌心按住圓臀,啜著她的耳垂,輕輕道:「方才受苦
? ? 了,對不住。」
? ? 許久未有人溫言相向,婦人竟有些失神,隨即感到臀部掌心有熱流湧過,
? ? 方才腫痛感已漸漸消失, 隨之升起的是花心酥癢,「爺,奴家想要……」
? ? 輕嗅著婦人體香,調笑道:「想要什麽?」
? ? 「想要爺大力干奴家。」一來情欲難忍,二來也是風塵中打過滾的人物,
? ? 婦人倒是放得開。
? ? 直起身子,將她上身輕輕托起,握住兩個因俯身更顯巨大的乳瓜,丁壽腰
? ? 身用力,聳動加劇。
? ? 「啊……啊……」胸前久違地快感夾雜著腔道內火熱充實的撞擊,將婦人
? ? 久曠的身子不住推向高潮,「奴……不行了……出來了……」
? ? 腔內肉棒猛然一漲,花心深處被一股熱精噴射,婦人身子猛地一抖,熱浪
? ? 再度湧出,「好……好舒服……」
? ? 伸手撫摸頸項,用手指輕挑著她的耳垂,「你叫什麽名字?」丁壽淡淡問
? ? 道。
? ? 「奴家……」仍舊沈浸在歡愉中的婦人只想好好睡一覺,迷迷糊糊答道:
? ? 「奴家譚淑貞。」
? ? 可隨后聽到的話語卻讓她一下驚醒。
? ? 「你可有個女兒喚作周玉潔?」
? ? ************
? ? 這場大雪終究在夜里下了起來,紛紛揚揚,京城內頓時冷了許多,東廠之
? ? 內,身披輕裘的劉瑾翻動手掌烤著火爐,丁壽在他身前不遠處垂手而立。
? ? 「高廷和的女兒知道的也不多,只道其父與劉文泰相交莫逆,高廷和曾言
? ? 劉文泰有宮中大人物引薦,此番開方用藥也是受了劉文泰的唆使……」丁壽禀
? ? 告道。
? ? 劉瑾輕哼了一聲,「張瑜算不得大人物。」
? ? 丁壽欲言又止,劉瑾撒了他一眼,「有什麽事,說吧。」
? ? 「屬下查了劉文泰的根底,這人原是通政司四品右通政,因給憲宗進藥,
? ? 致損聖體,降爲太醫院院判,又構陷前吏部尚書王恕,致其蒙冤,降爲御醫,
? ? 后因給當今太后進藥得以聖寵,複職院判,主編《本草》,這回又害了弘治皇
? ? 帝龍體,如此之人,致促兩朝聖壽,寸磔也不爲過,可朝中內外盡是爲他開脫
? ? ,若非路上被人滅口,此人未必不得善終……」丁壽忿忿而言。
? ? 「你覺得他百死不足以償?」劉瑾輕笑道。
? ? 丁壽點頭。
? ? 「可皇上也不能隨意處置了他?」
? ? 丁壽無言,劉瑾站起身來,打開屋門,一股寒風卷著雪花飄進,吹得丁壽
? ? 一激靈,整個人倒精神了許多。
? ? 「廟堂凶險,更甚江湖,劉文泰背后有一張大網,牽一絲而動全身,原想
? ? 著抽絲剝繭,卻被人把絲給斷了,哼哼……」劉瑾搖頭笑笑,「一個劉文泰,
? ? 保住了皇莊、傳奉官和各地鎮守,細算下來,這局算是平手。」
? ? 「那下一步又該如何?」丁壽問道。
? ? 「等。」劉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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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伸出手去,雪花落入手掌,轉眼就化爲雪水。
? ? 丁壽不解:「等?」
? ? 「戴松厓死了。」劉瑾伸手的姿勢沒變。
? ? 好一陣子丁壽才反應過來劉瑾在說戴珊,不由納悶,左都御史戴珊一直老
? ? 弱多病,不能理事,他若不死才是奇事,好端端提他作甚。
? ? 「劉健七十有二,吏部馬文升年近八十,兵部劉大夏、工部曾鑒、刑部闵
? ? 圭都過古稀之年,戶部韓文六十有四,李東陽與謝遷年輕些,可也近花甲,朝
? ? 堂上遍布老朽,墨守成規,怎知少年天子銳意進取之心,哼,弘治爺對今上寄
? ? 予厚望,當年東宮講師一十九人,皆是重臣名士,今上重情念舊,對這些老師
? ? 懷著師生之情,可這些人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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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一而再,再而三的倚老賣老……」
? ? 「所以如今我們只有等,等到師生情分越來越淡,等到皇上忍無可忍,等
? ? 著機會翻天覆地……」手掌一翻,劉瑾手上雪水傾倒而下。
? ? 丁壽喃喃道:「那還要等多久……」
? ? 「用不了多久了,」劉瑾背過手去,帶著淡淡笑意看向飄散雪花的大明夜
? ? 空,「瑞雪兆豐年,弘治年過去了,正德年就要來了……」
? ? 丁壽跟著劉瑾向外望去,仿佛化身雪花,俯覽山川,北國大地,已是一派
? ? 銀裝素裹。
? ? 越過草原瀚海,距離大明遙遠的莫斯科公國,索菲亞公主如願以償的將自
? ? 己的兒子瓦西里伊萬諾維奇送上了大公寶座,看著冉冉升起的雙頭鷹旗幟,索
? ? 菲亞公主仿佛看到了千年帝國拜占庭再次榮耀複興……
? ? 踏過碧波巨浪,葡萄牙王國的第一任印度總督阿爾梅達率領二十艘戰艦和
? ? 一千五百名士兵沿著鄭和西進的航線向東方駛來,他的懷中揣著一本三年前在
? ? 里斯本出版的《馬可波羅遊記》,書中前言寫道:想往東方的全部願望,都是
? ? 來自想要前去中國。航向遙遠的印度洋,鼓動了對那片叫做中國的未知世界的
? ? 向往,那就是要尋訪契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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